奥密克戎的危害是否大幅降低？

2021年12月14日，广州出现首例新冠“奥密克戎”毒株阳性病例，一位市民走过淘金社区的一处战“疫”海报。（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自2021年底新冠病毒变异株奥密克戎受到全球特别关注以来，该变异株已快速取代德尔塔在多地成为最流行的毒株。在全球最大的新冠病毒基因序列分享平台GISAID上，2022年2月11日之前一个月里所上传的四十多万样本序列中，奥密克戎的占比超过98%，德尔塔不足2%。

早在奥密克戎刚被科学家发现时，研究人员通过分析流行病调查数据和临床治疗数据就认为，相比德尔塔，奥密克戎的传染力和免疫逃逸的能力很可能更强，但感染后的症状会比德尔塔更轻。这些信息也让一些地方开始考虑新冠大流行对社会的整体危害是否将明显降低。

然而，最近一项临床数据对比研究发现，排除疫苗影响的话，感染奥密克戎后症状也并没有大幅变轻。

只是比德尔塔略轻

洛杉矶西达斯奈医学中心的研究人员利用医院电子记录中的临床数据对比了千余名新冠住院病人的情况，其中三百多人是2021年7月至9月入院的，彼时，德尔塔是当地占主导地位的流行毒株，另外七百多人是2021年12月至2022年1月入院的，这个时候，奥密克戎是当地的主导性毒株。相比以往的奥密克戎临床研究，这项对比研究特别考虑了疫苗的影响，在每个时间段都将病人分为没有接种疫苗的人和完整接种疫苗的人，这便于观察不同疫苗状态的奥密克戎、德尔塔感染者分别有怎样的症状。

统计发现，德尔塔阶段因重症进ICU的比例为23.3%，接受侵入性机械通气治疗的有13.6%，而奥密克戎阶段，这两个指标分别为16.8%和9.2%，看起来明显更低了，但当按是否接种疫苗对病人进行区分后，两个指标虽然仍更低些，然而两个阶段中进ICU和接受机械通气治疗的差别在统计上不显著。说明奥密克戎更流行阶段所观察到的这种症状更轻的情况，有可能很大程度上是由整个人群层面疫苗接种形成的免疫保护驱动的，并非因为病毒本身毒性显著降低。这一研究2022年2月发表在《发病率和死亡率周报》（MMWR）。

对死亡率指标而言，奥密克戎阶段降得很明显。相比德尔塔阶段病人10.6%的住院死亡率（当地感染新冠后，一般重症的才会住院），完整接种疫苗的人在感染奥密克戎住院后死亡率仅有3.4%。疫苗对奥密克戎病人的保护还体现在进ICU比例上，接种疫苗后进ICU的可能性更低，特别是对于还打了加强针的人。

但随着疫情的变化，疫苗的效果也并非一成不变。虽然研究人员没有详细披露住院样本中所接种的疫苗类型，但当地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21年7月中旬到12月中旬，当地完整接种疫苗的比例已经从接近65%提高到77%，涨幅不到20%，但这些人中，新冠住院的比例却从25%增加到40%，涨幅达60%。研究人员估计，这一方面反映出疫苗产生的免疫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减弱的，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因为奥密克戎对疫苗中和抗体的抵抗能力增强了。

这些最新临床分析表明，虽然奥密克戎流行后，总体的症状严重程度相比德尔塔流行时有所降低，但也没有降得特别显著，仍是一种能引起重症乃至死亡的新冠毒株。而且，大量研究已经发现，相比德尔塔来说，奥密克戎还具有显著更强的传染性以及免疫逃逸的能力，这意味着疫情扩散的能力和造成的总体危害可能更大，因而不容忽视。

更强的BA.2亚型

更何况，奥密克戎仍在变异中。自2021年11月底由B.1.1.529获得希腊字母命名后，奥密克戎变异株序列中已经发现了BA.1、BA.1.1、BA.2和BA.3等多种亚型。早期奥密克戎以BA.1为主，而当下，在一些国家，BA.2正在快速增加。2月初，在GISAID序列中的占比一度已达五分之一。世界卫生组织在追踪新冠变异株时，也建议对BA.2亚型的特点进行特别研究。

东京大学医学研究所等机构的研究人员最近对比了BA.2和BA.1两者的传播特点后就认为，BA.2对全球健康的潜在风险可能更高。为了确认BA.2是否更具传染性，研究人员做了一系列的对比研究。对疫情数据建模分析估计，BA.2的有效再生数平均来看比BA.1高出1.4倍，这意味着BA.2在人群中扩散传播起来更容易。在中和实验中，BA.2不仅对多种疫苗诱导的抗血清、治疗新冠的单克隆抗体和康复血清具有很强的抵抗力，体现出与BA.1类似的免疫抵抗力，在仓鼠康复血清中和实验中，BA.2对于感染BA.1后产生的康复血清也有显著更高的抵抗力。这说明通过感染BA.1奥密克戎变异株而获得的免疫力，在抵抗BA.2时可能不是那么有效。对仓鼠病毒感染实验还发现，BA.2比BA.1致病性更强，在肺部传播的效率更高。这一研究2022年2月15日发布在预印本网站bioRxiv上，尚未经过同行评议。

仓鼠虽然不是人，但在2022年1月香港疫情中，已经被证实开启了多条“鼠传人”的传播链。香港大学的研究人员在调查了一起宠物店德尔塔疫情后认为，仓鼠不仅可以在真实世界中自然感染新冠，而且可以实现“鼠传鼠”“鼠传人”。仓鼠病毒实验为理解奥密克戎BA.2亚型的传染特点提供了一定证据，更准确的关于该病毒的特点仍有待更多基于人类的观察和实验来发现。有鉴于BA.2与BA.1基因序列上的明显差异，及在现有数据中显示出的引人担忧的特点，东京大学等机构的研究人员还建议给BA.2专门分配一个希腊字母代号，从奥密克戎诸多亚型中独立出来，以进行更深入的监测。

目前，关于BA.2的高传染性已经有不少数据，但关于感染BA.2后的症状严重性，还缺乏充分的证据。考虑到奥密克戎BA.2流行后，传染力又创新高，即便奥密克戎感染症状相比德尔塔有所减轻，但被感染的人数大幅增加后，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健康所带来的总体危害将如何变化，仍然具有不确定性。

南方周末记者 王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