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肝癌晚期，如果病情进展到一定程度，我会签字放弃……

放弃，是让生命更有尊严

题记

妈妈肝癌晚期，一年多的抗癌经历跌宕起伏。两个月之前准备殊死一搏，在北京的中国医科院肿瘤医院影像科主任赵心明教授、介入科主任李肖教授一边嘘寒问暖一边阻止了我的莽撞，感谢他们，同时也感谢一年多来所有为妈妈的治疗提供帮助的我的同行们。

妈妈的病情反反复复，我每天都在祈祷，但是，如果妈妈的病情进展到一定程度，我会签字放弃治疗。

疫情，让我和爸爸去医院探视妈妈都变得不可能。所以再过几天，我带爸爸回成都，让他先适应一段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这样，妹妹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照顾妈妈。

我爱你，妈妈。写了这几个字，我哭了。

图源：微博@成都下水道

2017年春节之后，大抵二月底，接到电话，我的忘年之交，前四川省建设厅厅长唐宁因为腹胀去医院检查，确诊为结肠癌晚期。

对老厅长的家人、朋友，都是一次猝不及防的打击。

退休了的唐厅长享受副部级待遇，华西医院的高干病房随即收治他入院。

各种姑息治疗坚持了一个多月，老厅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出院了。

4月25下午，我接到老厅长秘书的电话，要我去一趟老厅长家里。

老厅长躺床上，意识清醒，但已经枯如残荷，生命的余韵，渐行渐远。

老厅长征询我的意见，还去不去医院？

我知道接下来等待老厅长的是昏迷、去世，倘若去医院，有更多的有创检查、各种监护设备，各种输液，倾力抢救的结果，也就多几天清醒和痛苦。

我对老厅长说：还是去吧。

说这话其实是违心的，我不希望老厅长的身体承受更多痛苦。

但到了客厅，与老厅长夫人商量的时候，我的意见很坚决，不再去医院折腾了。

其实去不去医院继续救治，不是医生能够决定的，病人弥留之际，痛苦更多的是家人。

老厅长夫人和他的子女最终选择了放弃，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在医院有无数类似案例，感情上的不舍和伦理上的孝道总是让“再坚持一下”占了上风，最终换来的是更揪心的痛苦和折磨。

翌日凌晨4点，老厅长安详地在家里走了。

倘若老厅长算得上达官显贵，那么对一个普通家庭的晚期癌症病人，医生会有什么样的建议？

在生命面前，不管富贵与贫穷，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孔子的《论语・颜渊》中有一句箴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简单的析文解字，我们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生死富贵，只能尽力而为。

十多年前，我收治了一例40岁出头的女性肾癌患者，夫妻均是成都东郊的下岗工人，我主刀为病人做了肾癌根治术，术中探查时发现肿瘤比术前预想的严重，战战兢兢地做完了手术，我告诉病人的丈夫：预后不好。

果然如此，两月之后，病人再度入院。

能够行使的治疗是使用靶向药物舒尼替尼，但价格非常昂贵，根据病情分析，舒尼替尼的效果也不会太好，而且舒尼替尼没有纳入医保范围。病人的丈夫固执地要求继续治疗，卖掉房子也在所不惜。

在中国，医生的天职是救人，终止治疗甚至建议终止治疗不是医生要干的事，弄不好，还要扯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病人的家境实在寒碜，但我唯一能做的，只能看着病人的丈夫卖掉房子去筹钱购买药品。

幸好最后没卖房子，舒尼替尼的医药代表告诉了病人实情，倘若耗费十多万药品费，期待的奇迹不会出现。

病人的丈夫最后在病历上签字：放弃治疗。我迄今依然记得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又捱了两个月，病人去世。

再遇到诸如此类的病例，我会尝试改变自己的思路，用更加温婉的方式告诉病人和病人家属。

1、愿望往往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2、确实无力回天了，减负一切不必要的治疗。

3、放弃，是让生命更有尊严；放弃，是对家人的温暖呵护。

>>>>网友留言

郑X君：两年前我爸当时也是选择放弃，他说：不要再麻烦你啦！顿时哭了。

阳光灿烂的XX儿：作为癌症病人家属，真的，都痛苦。

筱筱小X子：哎，看文字的人都忍不住眼泪，写文字的人会怎样呢？希望有奇迹

坦塔X斯999：生命在于质量而不是长短，如果我有那一天，我希望那时的法律和医疗机构能让我自由的选择安乐死。

笑笑X言：感同身受。父亲肺癌最后深度昏迷的时期，庆幸没有被爱冲昏头脑把他送进ICU，而是全家人陪伴在侧安然送他上路......我理解的临终关怀是在确定救治无望的前提下，尽全力保有患者的生命尊严！老爸，女儿做到了，愿您在天堂快乐畅游。

期货交易X：得了肿瘤对患者和家属是一种精神折磨，你知道那一天早晚会到来，而且是越来越近。

嘟嘟X夫人：我最后的愿望: 不疼。

冬Xlily：放弃很难，但或许你是对的。

射手座的X糖糖：最后的坚持，更多的是家人的不舍和爱，但是这种爱给病人带来了太多的痛苦，有时放手也是一种爱。

我是老年Xi：19年前我的父亲用了他此生最大的一笔开销在华西医院做了CT查出来肝癌晚期，而那时的我没有收入，医生看我们的样子，支开父亲对我说，回去吧，他想吃啥想去哪里都尽量满足他...........第二年春节后18天父亲走了。

来源：医学界

责编：郑华菊

校对：臧恒佳

制版：薛娇